榠柃

巧克力 瓶邪 2018情人节贺文

果然一过情人节就会想到巧克力这种东西，吴邪站在蛋糕店门口提了提单肩背着的书包，天色已经昏暗，真的是大学专业选的好，次次期末赛高考。
蛋糕店里穿着合体厨师服的少年眼睛尖得很，一下瞅到了外面一脸愁容的发小，“对不起，我们该打烊了。”温柔而不失客气地将店里最后两位顾客请了出去，解雨臣拿掉帽子走出来从口袋里倒了两根烟出来，一根叼到嘴里另一根递给了吴邪，自顾自地点了却没有逼着他抽。
吴邪把烟在手里玩了一会儿，捏爆里面的两颗爆珠也塞到了嘴里，偏了偏头从善如流地叫解雨臣给他点上。两个人抽烟都很慢，一半几乎是在等烟烧完，另一半也只是浅浅地过了肺便被吐了出来。
解雨臣先灭了烟头丢到门口的垃圾桶里，拍了拍发小的肩膀，转身回了店里。吴邪苦笑了一下，抽完最后一口也扔了烟头跟着进了蛋糕店。
他跟在解雨臣后面洗手，换上干净的厨师服，他俩身材相仿，所以穿的也算合身。“想好啦，你真要亲手做个巧克力给他？”解雨臣一边从冰箱里拿出来自己下午融好的巧克力，一边转头去看站在台子前手足无措的发小。
吴邪愣了几秒才转过头去看已经走到旁边开始隔水软化巧克力的解雨臣，认真地点了点头：“他明年一毕业肯定要去申更好的学校的博士，不会留在我们学校，怎么着我也不能让自己后悔。”解雨臣专心于巧克力的加热，等第一波融化完全加入余下的块状巧克力的时候，他才抬头看了看吴邪，点了点头。
说是自制巧克力，大部分还是依赖于解雨臣的手艺，但吴邪对于造型方面的理解实在是不能令人苟同，好好的请人家巧克力，他不做爱心、不做礼物盒的，非要整一草莓心的西汉瓦当造型。要不是解雨臣会的多，正常人真当场摔锅不干了。
吴邪拿着新买的消过毒的刻刀，找了个小板凳坐在台子前面，如同考古发掘一样对着那块巧克力不断雕刻，不时看几眼放在一边他前几天熬大夜画出来的手稿。解雨臣往自己嘴里扔了颗草莓，回忆起自己发小惊慌失措窜到自己蛋糕店后厨的场景。
手机屏幕上是个青年男子低着头用小镊子清理半个青花瓷碗上的“海苟”的图案，不同以往焦点往往在那些稀有的古董身上，这一次照片的主角，是那个青年。
“他叫赵起灵，是我们导师的研究生。”
那天阳光极好，吴邪背对着落地窗站着，额角还有点点汗意。
解雨臣初中就知道他喜欢同性，那个时候大家接受度还没现在这么好，所以吴邪从之前的学校转了过来。他的家人倒对此毫不介意，只考虑之前学校老师对这个偏见太大容易伤害到孩子，所以给他转了学，到自己表兄弟的学校读书，两人有个照应。
到现在吴邪研一，一直让大家操碎了心不开窍的“别人家孩子”终于开了窍，好歹是有了喜欢的人。
“你准备追他？”解雨臣又仔细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抬眼看了看吴邪，问道。吴邪扒手机放回裤子口袋里，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万一他不是呢，那不是特别尴尬。好不容易因为学习的事儿能说上两句话，我可不想直接被打回原形，甚至他如果觉得我变态怎么办。”
解雨臣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大得厉害，“那你就是来通知我一声？你有喜欢的人了？”吴邪咧嘴一笑，抬手勾住他的脖子：“顺便庆祝一下，走，我请你去之前跟你说那家新开的打边炉。”
拗不过他，店里的客人清了之后，解雨臣换了衣服锁了店门，跟吴邪一道儿散着步走到了步行街最繁华的地方，还差一点儿到饭店，人不是很多，各大店铺也都刚开始忙碌起来，他俩是那家打边炉的第一批客人。
鱼肉切蝴蝶状片薄肉嫩，连锅里汤底的猪骨都熬到了火候，菜上还带着水珠子，蘸料也是讲究的粤菜风格，没有像大多数火锅店一样由着客人胡来。
两人吃饭都安静，只偶尔聊一聊最近各自身上发生的事儿，大部分时间都是锅里半开的汤咕嘟地冒着泡作为伴奏。解雨臣喝了口柠檬水，坐直给吴邪和自己添水的时候，突然注意到刚进来的一群人中有一个，眼熟得厉害，正径直向自己走过来。
是那个照片上的人。
“啧，”解雨臣放下水壶笑了一声，指尖敲了敲桌面引起吴邪的注意后，向他背后扬了扬下巴。吴邪嘴里正咬了根蘑菇，疑惑地转过头去，足足愣了两秒才猛地把蘑菇吞到嘴里似乎连嚼都没嚼直接咽了下去，之后咳得惊天动地。
张起灵就手端过他的杯子塞到他手里，又安抚性得拍了拍他的后背，“慢点儿。”
喝了好几口水，吴邪才缓过气来，又偏头咳了两声站起身来，“小哥，你怎么过来了？”对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确定没事儿之后向和自己一道儿进来已经落座的一种人偏了偏头：“陪几个老师来吃饭，需要有人开车。”他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十分坦然。
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别说某个导师的研究生，就连本科的专业课老师现在都会抓自己的学生做壮丁，只是开个车，不足为奇。
吴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成嘞，刚好跟我朋友说到你，说我们导师手里有个特厉害的研究生是我的学长。”张起灵听了之后，转头看了眼吴邪的“朋友”，礼貌性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我过去了，你慢慢吃。”张起灵抬手又拍了拍他的后背，逗得吴邪咧嘴一笑，转身走到了自己那一桌。
吴邪重新坐下才觉得一后背的冷汗：“果然不能背后说人，一下就被抓了现行。”说完还装模作样地抚了抚胸口。解雨臣给他盛了碗热汤摆到他手边，笑骂道：“知道你还这么多嘴，吃都堵不住了？”
吴邪被他说的脸上一红，自顾自地低头喝汤，没有注意到解雨臣频频抬眼去看另一桌的样子。
有种…自己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虽说自己小吴邪半岁，可在除了学习的其他所有事儿上，解雨臣觉得自己都对自己发小抱着一颗又当哥又当姐的心，这次更奇怪，都快赶上当妈的了。
厨房里不许抽烟，他咬了根抹茶饼干棒在嘴里，吃的“咔咔”作响。吴邪从认识到和那个学长熟识起来几乎用了大半年，他还记得吴邪给自己打电话说不能跟自己一起去看《银河护卫队2》时语气里除了有歉意，还有掩不住的兴奋，不用问，让他这么守信的人爽约的，自然是那位学长。
果不其然，当天凌晨吴邪在朋友圈就晒出了两张电影票根和一桶爆米花一杯可乐，配的字是：看爆米花电影当然要吃爆米花，这是对爆米花电影基本的尊重。
照片不是很清晰，但还是能在边角看到一只放在扶手上的手，张起灵的手。
从那之后吴邪来蛋糕店里晃悠的时间越发少了，更多是在老师的办公室帮忙，或实验室做东西，要不就图书馆刷书，他身边儿，也总有一个张起灵。
解雨臣是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他的发小第一次，遵从内心地爱上了一个人，无关性别，只是爱情。

等吴邪刻完那个麒麟，解雨臣坐在椅子上已经睡了一觉，是被他推醒的：“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要改的吗？”解雨臣揉了揉眼睛走到台子边儿，刻下来的巧克力碎渣已经被收拢到了一边儿，那块瓦当样子的巧克力正安安静静地在那儿。
拍了拍手示意完工，解雨臣从柜子里翻出那个专门留给吴邪的藏蓝色盒子和白色丝带，亲自动手把巧克力放进去，又递了卡片和笔给他：“自己写完自己放好，就不要过我的手了。”说着解雨臣走进了旁边的换衣间。
吴邪盯着那个盒子想了一会儿，弯腰在贺卡上写了几个字，停下来看了看，又写了几个字儿。收好，卡在了包装盒外面。

他只觉得包里背得那个巧克力，比背个真的西汉瓦当都累，趁着课间，吴邪背着包窜到楼下小卖部后面，拍了拍正在给学生找钱的胖子，“前几天让你给我留着的地方，留了吗？”
王胖子被他吓得一激灵，差点儿多给出去五块钱：“我的祖宗哎，你那位置都快落灰了，就后面儿那白冰箱，上面第二层，胖爷可什么都没放专给你留着呢。”吴邪冲他笑了笑，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出盒子看了看巧克力没有问题，放到了冰箱里。
“成，我还要上课，东西交代给你了，下午第三节下课我再来拿。”吴邪麻利地背上包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又窜了出去，胖子只来得及给他比个没问题的手势，人已经窜没影儿了。
第一次，作为从小到大泡在书里的人，吴邪第一次觉得上课是件度日如年的事儿，以至于陈文锦老师拿他开玩笑，问是不是急着出去和女朋友约会，连他都坐不住了。还给吴邪闹了个脸红，却又有点儿激动，虽然错了性别，但大致的事儿却没错。
好不容易捱过第三节课，吴邪还没来得及窜下楼，便被陈皮阿四派来的学生叫住了：“教授让你留下来，今天有个论文要做完，学长那边忙不过来，点名让你留下帮忙。”
心里的小吴邪已经握拳喊了好几遍“耶”，面上如常地点了点头，“我下楼买瓶水就上去。”学生表示知道了，转身离开。
巧克力盒子摸起来冰冰凉凉的，和他的体温形成鲜明对比，把盒子稳妥地在包里放好，吴邪有对着镜子整理了发型衣服，买了瓶水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了楼。
张起灵用得是陈老师的办公室，吴邪平复了一下呼吸，敲了三下门，张起灵的声音一如既往得平稳：“进来。”
门口有个书架，要转过去才能看到，吴邪最后呼了一口气，转过书架摆了个明媚的笑在脸上：“小哥，我来了。”不知道是眼花还是真的，张起灵也停了手上的活儿看着他，回了一个柔软而转瞬即逝的笑容。
“这些是你要整理出来的，我负责最后整合，你把完需要的挑出来用便利贴贴出来写清楚就可以了。”张起灵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那儿已经放了一摞书和两板便利贴一支钢笔。吴邪点了点头，把书包放在一边儿地下，脱了外套很快进入工作状态。
应该是陈教授今年第一篇论文的最后整理，这部分是非常枯燥乏味的，但能干干活看看张起灵的侧脸，吴邪觉得这应该是他过得最好的一个情人节了。
书的量太大，饶是他们哭啊的速度，等外面天全黑也只忙完了三分之一，吴邪放下笔摘了眼镜疲惫地摁了摁两侧的太阳穴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张起灵听到他的动静抬头去看，才发现已经八点多了，而吴邪的肚子适时地响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支起脑袋笑了笑，倒是张起灵先开口：“不好意思我没注意时间，要不先出去吃饭吧？”
吴邪艰难地摇了摇头，刚刚高强度地整理他现在脑子几乎是半罢工的状态，张起灵也不着急，停了手头的活儿，站起来用自己的杯子泡了半包咖啡，搅拌均匀，放到了他桌子上：“少喝一点儿，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把杯子捧在手里暖了暖，又用热蒸气熏了熏因为疲惫而眼压过大的双眼，吴邪才算是缓过来一点儿，吮了一口咖啡，突然又想到什么一样，吴邪窜到书柜边伸手向最上面的位置摸了摸，变戏法一样摸下来一袋方便面，紧接着还摸下来一盒速食土豆泥！
张起灵也没想到那儿还有这种私货，吴邪歪着嘴角笑了一下：“这是上周陈皮阿四叫我们来干活时，我们买的剩下的，懒得带走觉得早晚还得来，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说完他回到桌子边儿巴东西放好，“只能委屈小哥你跟我平分了。”
头顶上白织灯明晃晃得，吴邪这次清清楚楚地看到，张起灵真的笑了一下：“好，我去拿碗烧热水。”
趁着他背对自己的时候，吴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感觉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脏随时都要跳出来了一样。
张起灵对自己微笑了。
这个句子排列成各种造型，像烟花一样在自己脑子里面炸开，反反复复，刺激着他的神经。
张起灵泡好了面，又把土豆泥冲开，放到了吴邪面前：“你先吃，然后你吃泡面我再吃这个。”吴邪愣愣地点了点头，接过张起灵递来的勺子，挖了一口想都没想就往嘴里送，被一把捉住了手腕，这才反应过来刚冲开的土豆泥烫得吓人。
“你，没事儿吧？”张起灵看他反应过来，慢慢松了手，轻声问道。
吴邪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后脑勺，“忙晕了，这会儿好多了。”点点头表示理解，张起灵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了几眼手机又放下，眼神落在电脑屏幕上，但能看得出来并没有在仔细看，而是在放松。
吴邪吃了一多半土豆泥，连盒子带勺子递给了张起灵，他还想说要不要去把勺子洗一下，对方一点儿没犹豫地直接吃了起来，吴邪反而不好说什么，只能转头去吃泡面。
其实他不喜欢这种垃圾食品，偶尔吃几口还行，所以泡面他捞了几口便表示吃好了。张起灵也不逼他，接过他推来的泡面碗自己吃了起来。
吴邪捧着杯子看看桌面，看看张起灵，只觉得自己喜欢的干什么看着都喜欢，连低头吃泡面他都能看半宿，就看他愿不愿意吃半宿了。
吃完东西两个人又相对静止了一会儿重新投入工作中，中间张起灵给吴邪杯子里加了两次水，再没什么交流。
等到吴邪这边全部整理完，抬眼看了眼表才发现已经快十一点了，这才操心起来该怎么悄无声息地把巧克力送给张起灵又不显得尴尬。
“你整理完了？”张起灵余光看到他没了动作，手上不停问了一句。吴邪“嗯”了一声，只觉得自己如今面对的问题简直比让他自己去开采个汉墓都难。
“我去一下洗手间，你收拾一下我送你下楼，我还没做完，你不用等我了。”张起灵大致看了看他做的部分，吴邪很细心，这方面很让人放心。说完，站起来穿了外套几步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吴邪身体比神经先反应过来，一步迈到书包旁边掏出了盒子，犹豫一二后决定直接放在张起灵坐的椅子上，自己穿了外套背了包，直接转过书架站在了门口。
张起灵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拿着擦水的纸巾，“小哥，我收拾好了。”吴邪生怕他再进去，忙示意自己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走了。张起灵点了点头，只抬手把被团起来的纸球扔到了垃圾桶里，回身又开了门：“走吧。”
吴邪笑眯了一双眼睛，连带着脚步都轻松了起来，无论结果怎么样，好歹这个礼物是送了出去。
送到楼下张起灵和他互道了晚安，一个转身走进夜幕里，另一个等了一会儿，才又回到了教学楼里。
从进了宿舍洗漱完躺到床上，吴邪便紧张地一直看手机，生怕错过任何消息，可又一直没有消息。又怕对方直接拉黑了自己，吴邪不敢发消息问，只能一遍遍刷张起灵的朋友圈，确认对方还是自己的好友。
到底是昨连着熬了好几天，今天又高强度地工作，吴邪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手机震了一下，吴邪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连摁两遍指纹都没通过，第三遍才进了手机主页，微信图标上那个明晃晃的1看起来格外明显。
12:00。
张起灵发来的是一张照片，卡片上增加的那一行漂亮的钢笔字迹吴邪熟悉地不能再熟悉。
【一往而深】
上面是自己的笔记。
【情不知所起】